第三十一章

第三十一章

他侧坐在床沿,脊背挺得笔直,一脸傲气地看着我。

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回到我那只指甲翻裂肿得跟烧猪脚似的手上,再看看他那张神色间多了几分刻意掩饰的担忧的脸,突然觉得他其实长得还是挺好看。

我笑笑:“还真有点像猪脚。”

他甩掉我的手,垂头拨了拨自己的指甲,又将视线移到我脸上:“你跟他到底怎么回事?”

我笑笑,并不言语。

有些事真的不知该如何开口。

我撑着床想要坐起来,无奈有些费力。

他扶着我坐起来,又坐回原位,耸了耸肩:“嗯,你们之间的事,我做为一个外人不方便过问,但是你跟他之间的不快会间接影响到我,明白么?从你那里回来那天,我差点没给他折腾死。”

突然想起之前听到他的无力到绝望的哀泣,半时无语。沉默了一会,我试探着问:“他这么对你,你为什么还要留在他身边呢?”

他叹了口气,原本挺直的脊背像是突然失去了支撑的力量,耸拉下肩膀:“感情的事,谁能做得个绝对呢?爱上了就是爱上了,容不得你去后悔。其实现在也没什么不好,至少我在他身边,可以经常看到他,不是么?”

我想了想,道:“我跟他的事,你知道多少?”

“之前并不知道,但从火焰之峰回来,我都知道了。”

“那你不是应该恨我么?”

“是啊,我恨你,如果换作以前,我早就翻过去杀了你了。不过现在,我觉得自己老了,没精力再去闹腾,以前有些事,还是有些后悔……”他扬起头,叹了口气,“唉,有些事情不提也罢,我只是想让我的良心好过一点而已,你不要想太多。不过你放心,我既然救了你自然也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。”

“以前没发现,你心肠还蛮好。”

“我们很熟?”

我想了想,其实我跟他真的不算很熟,以前虽然常见面,但那时彼此也只是一阵冷嘲热讽,又何时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过话呢。

我摇了摇头:“也不算很熟吧。”

“对嘛,明明只见过一次面,怎么感觉你很了解我似的。”

我笑笑,岔开话题:“你把我留在这里,绯弥回来了怎么办?”

“没事,最近他不会回来的,似乎天界的事挺多。”我还没搭上话,他又转移了话题,“对了,上一次你说沧雪的事,是不是真的?”

“我骗你的。”

他微微皱眉,略有些气恼地看着我:“怎么这样?怎么可以随便拿自己儿子的生死来糊弄人呢?真是……”

“不过也可以说他死了,只是这和你所理解的死亡定义是不一样的。其实你不用内疚,他没有怪过你。”

他愣了一下,道:“我内疚什么?”

看着他表现出来的有些内疚的样子,觉得实在是自己太小心眼了,于是跟他坦白道:“因为我曾经就是沧雪。”

“呵……呵呵……”他干笑两声,“你当骗小孩子呢,沧雪那时撑死一百多岁,你多大了啊?”

我笑笑,未再辩解。

隔了一会,他突然凑近我,表情是十二分的认真:“我这一次救你呢,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沧雪,如果你知道之前发生的事,可不可以替他原谅我?”

三百多岁的孩子,比赤瑕也成熟不到哪里去。想到赤瑕,我不禁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:“嗯。”

他偏头躲开我的手,使劲搓了搓我刚才摸过的地方:“别用你那手碰我,都化脓了。”

我低头看了看我的手,果然指节上多处裂开,能看到里面红嫩嫩的血肉:“有镜子么?”

他起身拿了一面雕花铜镜递给我,重新在床沿坐下:“你的脸还好,只是有些红,多暖暖,过几天就好了。”

看到镜中的自己,还是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。

事实是我的脸比他说的“只是有点红”要惨烈很多,脸颊不光红,还有点肿,而且红肿的地方还布满了小却很密的红色冻疮,虽然不严重,但也严重影响观感。

“对了,你饿不饿?你都睡四天了。”

我放下手中的铜镜,略有些诧异:“四天?”

“嗯,我当时把你拖回来的时候,你就快不行了。你身上没有灵力,只穿了一件衣服在雪地里被冻住了那么久,你以为你还是以前啊?”

我眨了眨眼,笑了。

“你笑什么?”

“寒冰山王者胜蚩差点就被冻死了,难道不好笑么?”

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我,站起来,背对我道:“我去看看有没什么吃的,我都快饿死了。”

峙尤这一出去就是大半天,回来的时候,双手捧着一个托盘,盘里放着一碗粥,还在冒着热气,只是那碗的边沿被粥浆黏的脏兮兮的,他的头发衣服也都是灰扑扑的。

我说:“你还会做饭?”

他将托盘和粥一并放在床头的矮柜上,瞟了我一眼:“不会。”

他何止不会做饭,简直是盛饭这种事也极少做。一个会做饭的人,怎么可能把自己搞得一脸一头的灰,粥盛得到处都是,让一个四天未进食的人看了都没有什么食欲。

“第一次做,味道可能有点怪,不过你将就一下吧,我这里平时都是有人送饭过来,现在还不到用膳时间。”

他扶我坐起来。轻微这么一动,身上又开始痒,我吸了口气,克制住想要伸手去抓的欲`望。

“很痒是不是?坚持一下吧,你身上的冻伤只要不抓破,很快就能好。”

他端过粥递给我,我伸手就要接,他的视线触及到我那惨不忍睹的双手,眉头很不自然地皱了一下。

“把你的手放下吧,你确定你能拿的住这碗?”

于是他就这么喂我吃完那一碗味道其实并不奇怪的粥,时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,谁也没有说话,两人之间的气氛极其诡异。

他端着托盘正要出去,我叫住他:“要不我还是搬回我那边吧。”

不为其他,只是有些不习惯这么被人照顾着。越是这样,越感觉自己没用。

他停下,隔了一会才道:“你现在全身都是冻伤,好点再说吧。”

他说得在理,我也不好反驳。我那边空气不好,而且没有能够取暖的东西,这一身冻伤到了那边还真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好全。

于是我就在连音殿又住了十来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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